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攝影:月光男孩 |
月光男孩在面子書上載異國秋葉圖。題記精簡,卻充滿禪意:三色秋天·普門寺。
屋裡眾人已經入眠,僅剩空蕩蕩的凌晨,以及空蕩蕩的自己。電腦屏幕映出的艷麗色彩,不禁突顯自己的單調人生,有黑,有白,更多是難以分辨的灰。細看秋葉色彩彰顯的雍容平和,只不過疲憊又詞窮,最終只能列出簡單的綠、黃、橘、紅。
習慣將萬物分門別類,再為它們一一命名,萬物從此擁有固定的位置,遵循固定的秩序運行,而我們仿佛因此掌握世界,因此得到喜樂與滿足。為何不用 Spectrum
view,光譜視野呢?它或許能夠提示我們,世界本來就分不清虛實對錯,混沌而雜亂。
在文言文的語境,“三”可以是虛數,表示“多”。與其將種種顏色分門別類,給予它們固定卻狹隘的定義,不如消弭它們的隔閡,讓彼此處於既能交融又保持鮮明的綜合體——型塑光譜視野吧。光譜式的思考,讓事物的意義得以流動,因而生機勃勃。流水不腐,戶樞不蠹,動也。
三色秋天,多色秋天。風景旖旎絢麗,看似溫煦適合眾人遊蕩,只不過現實中可能早已寒風刺骨,不多穿幾件衣服是不可能出門的。以上純屬猜測,我沒去過四季分明的國度。那冷風、那秋色,純粹從閱讀詩詞中揣想推測。處在長年降雨,四季如夏的熱帶國家,何來傷春悲秋?何來“卻道天涼好個秋”?
跟著長城老師上了一整年的詩詞課,終年困在低溫的小課室,有人悄悄滑手機,有人漸漸神遊,有人緩緩熟睡,唯有清醒的人最痛苦。前面的人念著那些陳舊的字句,說著那些熟悉的文化背景,後面的人只感覺到冷。冷氣永遠18度,即便你唱“不惜歌者苦,但傷知音稀”,你吟“葡萄美酒月光杯,欲飲琵琶馬上催”,你誦“大江東去,浪淘盡,千古風流人物”,你念“莫道不消魂,簾卷西風,人比黃花瘦”,後面的人只感覺到冷。寂寞、空虛、冷。
突然想起幾年前顏送的楓葉。那年她和歐兄到京都旅行,街道兩旁亦是滿樹三色秋天。幾片暗紅的落葉隨著他們歸來,飄落到我的手心。那些年我還未曾出國,那幾片楓葉成為人生中最珍貴的手信。即便時隔多年,那幾片落葉仍舊足以讓撐起一整年詩詞課所要激蕩的思緒和遙想。充滿諷刺的感傷,我怎麼能夠不覺得無奈?
我沒細問月光男孩的近況。知曉他到日本留學時,已經是餞別時刻,而我沒有送機。爾後他回來校園參加畢業典禮,當時人潮洶湧水洩不通,我們匆匆寒暄祝福,又分道揚鑣了。
中學時期,月光男孩就拿起吉他自彈自唱,羞澀情懷籠罩著當時的課堂。先修班到大學時期,月光男孩在專業上面對現實的擊撞,在感情上面臨十字路口的迷茫,兜了好大一圈。如今獨自負笈東洋,走在秋末初冬的街道上,他是否會緬懷當初的年少惆悵?他是否比以前更加淡然?他是否已經參透“卻道天涼好個秋”?
追憶似水,年華相隨。
櫻花會在明年幾月綻放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