無痕閱歷大千世界

忘了是在哪里看到这样的一则冷知识:大海的水面没有一刻会平滑如镜。

杯中的水可以在几秒内沉静下来,因为面积容量都比较小。大海辽阔成盛满物种的大盆,大西洋东边想平静,西边却吹起了一阵风,涟漪渐渐扩散至整片汪洋,这是表面的不可静;大海容纳万物,鱼群嬉戏、猎捕、逃难、迁徙,日日夜夜似数万支汤匙搅动着,或漩涡或波浪,都是内心的不可静。

我们却在这种种不可静,如浪花拍打岸边时的哗哗沙沙,如冰冷海水含吐踏在柔软沙地的脚丫,如海浪有规律地起伏在远处的海岸线,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宁静。就像被滂沱大雨困住的城市里,一个人躺在床上听听那冷雨,你的心比任何时候都来得安逸。

生活亦是如此。偶尔吟起陶渊明“结庐在人境,而无车马喧”一句,甚是羡慕。为什么在热闹的人群里立一间房,却听不到与人相伴的车轮隆隆,马蹄哒哒?它们是存在的:路人、舆车、骏马,但不是鲜艳显眼的吵杂,而是被诗人嵌入环境的罅隙,成了大自然的一部分。如此一来,那喧嚣如大海,如豪雨,我们知道更庞大的恐惧和忧虑已经被充满杂音的结界隔开,因此心无挂碍,因此静默成定水无痕。

初次来到K城时,我拼命感受那些新鲜事物和陌生事迹,听着路人一遍又一遍的青春呐喊,炽热宣言。鼓噪的氛围让人激动,就像演唱会大舞台上的歌手拿着麦克风对着观众施号发令:给我尖叫声!声浪就像暴风雨卷席全场,一发不可收拾。一直让它们尽快越过我,然后自行稀释,或者附着于结界之处,剩下的,才是我要的。

如今动荡的时期渐渐过去,一切缓缓回归最初的静谧。之前我发狂似地写了两篇纯粹宣泄情绪的文章,一篇迂回,一篇泼辣,篇幅是passed的,内容却是failed的。但生活如此真实不假,我的瘀青如果没有这样用力地搓揉,是不会消散的。

必然会得罪一些人,心生害怕愧疚。这时想起同班的铟铟,那位敢怒敢言,可以在脸书用文字坦荡荡地扫射人群而不惧任何眼光的一朵铁玫瑰。我只躲在这里独自拿着空铁罐乱敲乱嚷,显得懦弱多了。况且,也太高估这里了吧,一个已经被人遗忘的空间,或者不曾被人留意的空间,喊道最后,只有海风听见。

乱发烂渣乱抛文字之后,那些大幅度动作反而让许多阻塞的思绪通畅。为很多事下了定论,豁然开朗。就像沉睡后的苏醒,一切重新启动,回到了之前的孤寂。知道有些人像远方的星星,守候黑夜,陪我等待黎明。黎明还没到,先读黎戈吧。《静默有时,倾诉有时》:

埋没在人群里,没人注视我,失去一切座標系,那更好了。方便我无痕地阅历大千世界。


天亮时,继续无痕地生活。这样最好,不是吗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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