活著是最好的死亡

今夜秉烛的人,洁净的十指,注定扶不稳那些浑浊的梦呓,注定捧不出一片自己的黎明。
与昙花有约的人,注定会在黑暗中走失。
——海叶《漫游的灯盏》

而你将昙花插入透明的瓶中,水很清澈,花很淡雅;而我将烛火燃在平原上茕茕孑立的路灯。在荒凉的夜里,我们促膝而谈。

今晚异常地安宁,仿佛回到很久以前,万籁俱静,播放几首歌,写几段文字,独自洒满遍地杂乱思绪,再慢慢地拼凑整理。我称之为“内部整修”,这词儿其实偷用了杜振熙的专辑名称。有多少人认识杜振熙呢?我得加注释:杜振熙就是台湾饶舌歌手,蛋堡。这次,又有多少人认识蛋堡呢?

《康熙来了》其中一集,追思逝世的艺人。其中一段是安钧璨,那时他已经面容枯槁,锐气早已消散。他只留下淡淡的最后一句话:这个世界上如果哪一天我死了,会不会有人记得我。回顾画面停格,小S擦泪,康永哽咽,而我默默流泪。谁会知道,有谁会知道,录影结束不久,安钧璨溘然辞世,享年32岁。谁会知道,有谁会知道,安钧璨当时究竟是看透死亡,还是害怕死亡。主持人遇到这些生命大道理,总会打哈哈带过。当玩笑脱去外衣,曝露赤裸裸的真相,众人的泪,是悲伤,亦是内疚。无法挽回,更无法呼应。

那年发生龙舟悲剧,师生在校外进行课外活动,划龙舟时溺毙,无人生还。校内举办哀悼会,司仪沉重地念出“奏哀乐”三字,铜乐队响起,悲壮且揪心。全校学生轮流上台,对着那些逝去的稚气脸孔,深深鞠躬。回班路上,艳阳高挂,却没有人想说一句话。

他们永远被怀念。如果哪天我离开了,有谁会记得我?

在这个注重个人特质,着重个人权益的时代,每一个人,似乎都很重要。从群体意识形态中解放,我们却又从群体的肯定和赞许中,才认可自己的存在价值。展现自我成为生活的圭臬,不能沉寂,不能隐退,唯有往前,站在舞台的镁光灯下,生命才能在众人的standing ovation中完善圆满。

我常常在台下看着身边的朋友一一上台,接受鲜花掌声,荣耀归你,祝福由我。偶尔自己也会不经意成为台上的那一位,但是熟悉的人不在,鲜花零散,掌声淡薄。或许“不知足”本来就是人性;或许在很早之前,我已在冥冥中被强行插置在不契合的环境。从此以后,无时无刻,都觉得自己异于常人,却无法融入。众人的疏离成为主动,独自的内缩成为被动。心坎的矛盾纠结和愤恨哀怨,最后只能稀释在空中,一切仿佛没发生过。

那天文学沙龙结束后,诗人围着杨泽继续聊天说地,魔石和我躲在背后喝咖啡。魔石突然说话了:你不觉得,最美好的死亡,就在我们的年纪吗?我不禁莞尔,只是静静地继续喝着甜腻的咖啡。

路灯渐渐黯淡无光。我们在荒凉的夜里对望彼此沉默,瓶中的昙花濒临凋谢。

你觉得呢?最后,你轻轻问起。

或许是吧,我突然说话了。活着是最好的死亡。

留言

  1. 笑容还是纯粹的。呼吸还是炽热的。你未走他还在。最美好的死亡莫过于如此。记住心跳的频率,不要老去不要死掉,我们还得小心而努力得活着。

    恭喜得奖哦^^

    回覆刪除

發佈留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