風與狼狐與不可說——我們都在感歎過去中擦拭赤子之心

杨泽在校园的那段日子,就像一阵微微清风,为平淡单调的生活吹起丝丝凉意。酷热的天气令人发愁,只想学习疲惫的哈巴狗躲在树荫下闭目养神,吐吐舌头散散热;只想模仿午后的小花猫躺在宿舍的走廊呼呼大睡,蜷缩成一个小小宇宙。生活持续在上课与工作中交替,在倾诉与倾听中轮回。唯独杨泽来了,生活不变,但就是有了那么一点点的惬意和愉悦。有朋至远方来,不亦说乎?



我确实把杨泽当成朋友,虽然彼此的年龄差距一段不惑之年。后来与心事女孩聊起,杨泽只不过是短短两个星期的驻系作家,但是已经可以一语道破整个中文系的问题。很难发现问题吗?我疑惑。其实进来中文系之前,早已听闻闲言闲语。无奈我是一个固执的小孩,要眼见为凭;让我更不解的,就是为什么总有一大群的无脸人挤在不远处指指点点,却没有人愿意走出来,卷起袖子认真解决?

我很期待同学们会因为他的到来而挪出一些时间趋前,结果彼此就像活在不同的时空而毫无交集。杨泽真的像一阵风了——来了,去了,匆匆无迹,仿佛一切没发生。或许我在同学心中也像一阵风。

把作业做得那么好有什么用?我那天确实是发脾气的。呈堂需要的是交流,但常常看到的,不是刻意在鸡蛋里挑骨头,就是一片沉默。交流应该包涵指正与讨论,接纳和分享。一味地挑错误,咄咄逼人地指责内容有问题,那是过于偏激,我觉得是不学术的;一味地不发言,谦卑地表明自己了解不多,那是没做准备,我觉得也是不学术的。我开始怀疑,每次先点出作业的优点,再点出缺点,然后分享额外参考书籍,这样明显的规律,同学们有没有察觉到。伍尔夫《一个人的房间》、西蒙·波娃《第二性》、布鲁姆《影响的焦虑》、李欧梵、王德威、陈平原......从上个学期开始就时不时提起,到最后它们也只不过是一阵风——吹过耳际,就消失了。

你说我频频提起“学术”,令人想抗拒。是啊,“抗拒先行”,就什么都不需聊了。

很久之前将自己写的歌给小犬听听,离别前不知为何提到他自己即将拿去比赛的创作歌曲。我自然而然地就说出了歌名,小犬睁大眼睛:你怎么会知道?都还没公布诶。我只是莞尔。或许寂寞就是:你了解对方太多,对方对你却一无所知,虽然彼此在同样的平台上游走。催化寂寞的,应该就是彼此都看不到默契吧。更寂寞的是,你看到别人能与他有共鸣,自己却不行吧。寂寞的层次如千层糕,细腻得催泪。

有人问我,狼会寂寞吗?狼是班上的一只生物,有热忱有理想,也很早发现了系里的问题,却也像风,来得快,也去得快。致命伤就是无法安稳地踏在地上行走——太过缥缈虚无了,然而狼享受其中。要去外国留学前,狼夹着它雪白的尾巴滑进来办公室找长城老师道别,老师刚好出外办点事,它嫌无趣只好用尾巴东摸摸西擦擦(当然偶尔会碰到我)。你当然可以想象我也恢复本性,化成一只动物与它谈话。把我当成是一只黑色的九尾狐就好——反正与实情离不开太远。白色的狼与黑色的狐在长城老师的办公室内聊起哲学——这是多么滑稽且不符合逻辑的场面。有些人我是拒绝责备或劝解的,即使他们走在悬崖上,如狼、如皮卡丘、如鸟巢、如HK。性情相似的人无法互相解救,因为评论他们,等于评论自己;进入他们迂回的世界,等于进入自己迂回的世界。这是双重的精神消耗,而且最令人气得爆血管的是,你已经走出来了,却还要回头再评论,再进入一次,把他们拉出来——这已经是三重伤害。你说我很残忍?我倒想问问这个世界:当我有天被掏空灵魂剥削至死,有谁愿意在我的坟前送上一朵淡雅的菊花?我们注定寂寞,只不过看谁先走得出来超越过去。前一句是敬爱的颖英学长和凯霖学长说的,后一句是我的感悟。

放工前,大大感叹:你真的不了解女人细腻的心思。我笑笑:你可以说全世界男生的第六感或许都不准,除了我。生活中是理性至上,大风大雨鸡毛蒜皮都是这样坦然地走过扫过;实际上从小就一直跟着直觉过生活。有些事情很早就发现了,很早很早之前,但我没有必要大肆宣扬,还是即刻了断——生命自有其规律。我知道的东西太多了,所以最近都在学着装傻,或者所谓的大智若愚。我不可能当面拒绝,还是当面了断,抑或当面否定——我们其实可以优雅地下台,谁说志不同道不合就不能坐在一起喝茶?




许久没静下心来写写东西,前期是因为陷入迷茫,后期是因为生活繁忙。如今两者已经过去,我知晓自己的文字已经无法回到从前,它会更隐晦、更个人、也因此更自我。我们回不到从前,从前是甜涩的;但我们可以追忆逝水年华,随着文字,随着那些已经封存的,赤子之心。

留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