沾水紙飛機

我們在半山芭一條小巷子的破舊檔口吃大埔面。

有人稱作客家面。和雲吞麵不同,沒有黑醬油,所以麵條淡黃;有豬油渣,所以麵條泛光。咀嚼時滿嘴油脂,在頻頻損耗生命的世界里,卻像潤滑劑。

生鏽的齒輪無法轉動,需要幾滴油潤通。

亦如聊天無法生硬磨合,只能等你機緣巧合運作。

就像我等你開口,而你真的開口。

很多散漫的思緒,零零碎碎,卻冥冥中聯繫,串成龐大的結界,無法逃脫。

有往事,有未來,充斥恐懼、焦慮和憤恨。

“我本來是紙飛機,無憂無慮飛翔。”

“但是最近沾上水,行動困難受阻。”

“水的來源有很多,都是環環相扣。”

我吸允著你吃不完的面(已經是小碗分,你仍舊把其中半碗撈出來),只是靜靜聆聽。沒有打開自己的另一面向,或深挖內心,或進入迷宮。

前陣子自身內傷突然迸裂,身外又挨了幾掌。內外兼攻,僅剩的已蕩然無存。

從此宣告我殘廢。

有人濫用文青,接著是知青、憤青、廢青。他們蒙冤,各個哀傷而沉默。

我只是一直在哀悼青年的人。

像你哀悼過往步入而立之年。

什麼都沒開展,只是對你問一句:為什麼是紙飛機?

如果“水”代表外界自然而無法抵抗的事物,為何想象自己是紙飛機?

能不能是其他材質?能不能是防水的紙飛機?

每個意象的背後,都有隱而細膩的涵義。

也只有自己了解。

離開檔口的路上,我們步履蹣跚,現實在眼前搖晃,高高低低。

紙飛機終究會乾,如果你願意,風或陽光或黎明將流淌。

你還有崇尚高貴的意志,真不希望你因此墮落深淵無法自拔。

雨水已經穿透我的紙張糜爛,乾了也是面目全非的紙漿。

那些蓄意的,自以為是的,我已絕望。絕對不望。


反正都不會遇見的了。唯有這件事,常使我在安息中緬懷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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